李阅当然思考过，为了获得更多杀戮渴望，是否需要翻开“瞩目”卡牌。
只不过当时阿卡还没有回到斗兽场，李阅怕惹来什么不好料理的恶魔，所以才暂时强压下去这个想法。
哪知道宝儿下场，催自己入梦，一时间丧失了对“瞩目”的自控……
这个瞬间，李阅有一种遍体被看得通透的感觉。
原本被鸟笼丝丝分割的天空，此时分为四大块。
一块像一席金色的地毯，但是上面遍布斑驳的朽迹，这两种并不匹配的质感同时出现在天空一端，令李阅不安。
一块是中空的巨长半弧，拱卫着天幕下最亮的星辰；那些星辰像是璀璨的珠宝，氤氲着流动的幻光，让人看不真切。
一块是两块污迹纠缠的双子河，窜入天空时候很快把它的那块填满，污迹与污迹互相吞食湮没，进而催生出更多污迹，沉浸在自己的流向。
最后一块淡淡的，是一层层充斥着符号与破碎画面的涟漪，时聚时散着，在还未触碰到其它三块的时候便返回，碰撞出更多波纹……
恶魔的一切本身已经很难理解让人头抽，可是天上这四位更是远超李阅的感知，也完全不在概念之内。
这都是啥啊……
可莫名的，李阅有种熟悉感。
飨宴上，天脊背后的子宫里，好像就是祂们在推？
李阅开始头痛欲裂，脑子的几个区域仿佛各自被赋予了生命，各自都想要独立出来。
被“瞩目”的是地面上的布袋皮子，李阅的本体在地底，但即便这样也差点分体，遑论上面的布袋皮子了。
欧基布基的皮囊裂开，袋子里的触手互相摩挲、吞噬，装订线缝合出一些古怪难明的文字，布袋头编织出一顶王冠模样的东西，但很快又被金色的星光撕裂……
布袋死了。
没有恶意提示。
揭幕战的杀戮渴望产出达到顶点。
好在“瞩目”卡牌对它们的吸引只有一瞬，天空很快恢复平静，重新被丝丝鸟笼分割。
李阅望着荒土上战斗着的恶魔们，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有看到刚刚那一幕。
可接下来的画面，它们都看到了。
从地底重新钻出一只身穿骨甲的布袋恶魔，摇摇对着畸变之眼的镜头招手。
天上的家伙们散去，揭幕战还要照常进行，李阅当然不舍得舍弃布袋恶魔这个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说。
“哦我的朋友们——真是不好意思——我没死哈——让你们失望透顶哈——”
布袋恶魔说着，掀开头顶的破布，触手花枝招展。
红皮恶魔们还在融合，戴门本本已经冲到荒土外侧，在羊皮卷上窸窸窣窣写着什么。
伴随着恶魔书记官的笔动，红皮恶魔们的数量激增。
李阅不确定这货是想帮自己增加杀戮渴望的产量，还是想直接把孟菲修斯叫出来，推翻斗兽场之王的一月统治。
“宝儿，你也来凑热闹了哈？”
李阅望着步入战场的宝儿，先要问问她是怎么想的。
“瞩目”卡牌还没有翻回，是因为李阅发现那几个莫名的东西消失于空中，那么似乎可以借这张卡牌向世人宣告，斗兽场的重新开业？
“谁叫你那么坏恨得人家想看你死呢”入梦失败，宝儿却是笑了。
她瞬间换掉了服装，不再像在看台时那样穿着长裙，而是一身黑皮革的束身衣，再加上手中一条鞭子。
鞭子“啪”地一响，宝儿看着地底的李阅，鞭梢指的却是地上的布袋恶魔。
演戏？
帮斗兽场的揭幕战增加话题？
李阅品了品，发现梦魇女魔大概都这样，她们的权柄之主也一样，很难预判立场。
“而且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？”宝儿开始连连抽着布袋恶魔的身体。
李阅也操控布袋配合鞭子扭动身体。
“你在梦里都渴求着更多注视”宝儿只是通过入梦把李阅的梦境放大，才令李阅掀开了“瞩目”卡牌。
换句话说，宝儿的本意其实是在帮李阅实现梦想。
“那我们可得打一出好看的哈——”
李阅再从地上召唤出十七个布袋恶魔，树叶、鱼刺、人腿形态各异，齐齐攻向宝儿。
“我宣布——揭幕战的第三四五场并为一场——请发动你们的手指脚趾——疯狂为你支持的选手投票吧——”
畸变之眼特写骨板，上面赫然放大了宝儿和戴门本本的名字。
恶意、杀戮渴望开始涌入。
在瞩目和可憎的加持下，双剑徽记迅速放大数倍，自行适应，用于承载欧基布基从未获得过的杀戮渴望。
或许这一晚上下去，就能够数？
李阅发现自己之前还是想得保守了——直播的收益与看台的收益完全不可比拟，再加上瞩目与可憎，怎么可能产量不足？
但相应的，也要承担风险。
比如刚刚的天空怪象，比如莫名飘来的被注视的感觉。
【喂，玩够了吗？】
李阅本体游向恶魔军团长那边。
那里已经长了一颗小血茧，支棱在荒土上，不断从死亡中汲取营养，蠕动壮大。
阿卡位于小血茧的根部，笑得合不拢嘴，非常享受这种戴门本本增加灵魂，紧接着被他吞食掉的感觉。
李阅甚至懒得问他是怎么混进纯血恶魔的队伍里的。
“还没有。”阿卡摇头。
阿卡直接回应李阅的传念。
血茧上的红皮恶魔们不知道阿卡在和谁讲话，一片迷茫。
“那两个，我可以吃掉嘛？”
阿卡用舌尖指了指荒土外围的戴门本本，和正在调教着十八个布袋恶魔的宝儿。
【他们在帮忙，先不杀了哈……】
“嗯，我也这么认为。还是这些红色的好吃。”阿卡自己啃噬自己，“当它们不断把新鲜的热菜端到我的眼前，我无法拒绝，也只能接受。”
“然后期待着一块更肥美的肉……”
“真是像狗一样呢……”说着说着，阿卡莫名有些感怀。
李阅没有理会他这点微小的情绪——大嘴开阖之间塞满血肉，谁有能说阿卡吃得不开心？
【刚才天上的，你看到了吗？】
荒土上阿卡最强，李阅想问他是否感应到天空的怪象。
“我没有看到……它们只是在看你一个。”阿卡的位置似乎不处在一个可观测的地点，就像是余光看到什么，但看不真切。
“拴着狗的人……”然后阿卡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。
假如人类和恶魔是狗，那栓狗的是……神明？
神明长成这样子的？
这么抽象呢？
李阅见过天脊，觉得信仰之神已经足够难理解，但刚才的四块天空基本上只是质感，连形状都没有。
但感觉上，与推出天脊的那几位近似。
李阅确定祂们就是神明。
祂们看了自己？看出什么了？
正当李阅胡思乱想，甚至忘记为观众们尽信解说的时候，血茧破了。
血茧中探出一只手——孟菲修斯的手。
这只拍死了所有的纯血恶魔，似乎是在责备它们打扰到了他的休息。
阿卡也被打成一地血泥。
